石景山

　　原標題：俄羅斯私有化改革的反思
　　國際在線報道（駐俄羅斯記者燕璽、盛晶晶）：20年前，在經歷了重大政治動蕩以後，俄羅斯開始了一場顛覆性的經濟改革。而這場經濟改革當中，最核心的內容就是私有化改革。短短幾年，國家的所有制結構發生了徹底的變化，俄羅斯已經由一個公有制經濟占主體的國家徹底變為了一個私有制經濟占主體的國家。20年過去了，俄羅斯人如何評價這場顛覆性的改革？而這場改變了俄羅斯人生活的變革又有那些利與弊？
　　1992年的一天，時任俄羅斯第一副總理政府第一副總理、俄羅斯國有財產管理委員會主席的丘拜斯公佈了一份俄羅斯國有資產私有化實施計劃。在蘇聯解體、俄羅斯獨立的不到一年的時候，在政治格局還沒有穩定下來的情況下，一場被稱作“世界歷史上規模最大的私有化進程”在俄羅斯拉開了大幕。
　　俄羅斯科學院遠東研究所副所長、經濟學教授奧斯特洛夫斯基為我們重現了那段歷史：“首先是1992年，俄羅斯開始實施商品價格自由化。然後按照阿納托利·丘拜斯的計劃，從1993年開始私有化進程，有人喜歡把這個進程叫做‘國家股份化進程’，因為每一位俄羅斯公民都可以用1萬盧布（約合2千元人民幣）購買一份持有國有企業股份的憑證。”
　　對於已經適應了公有制經濟的普通老百姓來說，這份持股憑證是個新鮮玩意兒，到底有什麼作用，大家都一頭霧水。只是知道這玩意兒不能當做鈔票使，再加上社會上有人出高價收購這些票據，不少人都把它出售換成了現金。莫斯科人盧薩諾夫和幾個朋友用出售了持股憑證的錢做起了小買賣，搖身一變成為了“個體戶”，做起了貿易。在經濟自由化、私有化改革當中，腦袋靈光的盧薩諾夫很快就賺了一些錢，不過當他想把自己的業務擴大的時候卻發現困難遠遠比自己想象的要多很多，“俄羅斯的經濟改革算起來共20年。經濟改革前十年屬於野蠻資本主義階段，雖然從我們自身來講，生意的確好做了，但是除了以前蘇聯的法律，當時的俄羅斯還非常缺乏相關的法律法規來規範私人企業的市場行為。”
　　盧薩諾夫首先遇到的難題就是，受到了大型私人企業的打壓，在市場競爭中遭遇到不公平對待。奧斯特洛夫斯基教授則一陣見血地指出了俄羅斯自由化、私有化改革當中最大的漏洞，那就是在缺乏法律監管的情況下激進地推動改革帶來市場混亂，進而催生了俄羅斯獨特的寡頭經濟：“通常情況下，一個企業的發展都是從零開始，然後通過提高產品質量，增強市場競爭力，再然後擴大生產規模，從而實現企業的發展壯大。但是在俄羅斯，絕大部分寡頭則是通過那些股份化行動，從普通百姓手中收購持股憑證，從而獲得了自己的大型企業。”
　　奧斯特洛夫斯基指出，這些寡頭們並沒有經歷艱苦的創業階段，只是用投機倒把的手段竊取了他人的勞動果實。加上俄羅斯國民經濟遭受改革重創，百廢待興。寡頭們更是用自己不斷膨脹的腰包開始“威逼利誘”政府，進而“挾持”國民經濟為己所用。這大大出乎了丘拜斯等等改革設計者們的預料。於是，從2000年普京就任俄羅斯總統以後，俄羅斯開始了糾錯：清理寡頭勢力，規範市場法規，加大政府對經濟的管控力度……經過一系列強力措施，俄羅斯經濟終於回到了複蘇的道路上。而像盧薩諾夫這樣的中小企業家也感覺到日子好過了：“俄羅斯的私有化進程完全不是按照設計者的原有思路進行的，但是它卻這樣發生了。後十年開始意識到規範經濟改革的必要性。制定了經濟法規，國家經濟按照此路進行發展，成果顯著。生意實際上比前十年好做多了。”
　　奧斯特洛夫斯基教授也認為，俄羅斯私有化改革出現嚴重問題的根源，並非是私有化體制本身，而是相關法規以及政府管控的缺乏。而無論是對於已經確立私有制經濟為主的俄羅斯來說還是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存的中國來說，政府的宏觀調控非常重要。而保障市場公平則是重中之重。他說：“首先就是要確立保障國內市場公平的必要政策，讓所有生產者都平等地進行展開市場競爭。無論是中小企業還是大型企業，他們應該是絕對平等的。他們應該完全平等地享受政府提供各種服務”
　　奧斯特洛夫斯基認為，只有這樣才能夠確保形成良性競爭，增強企業的市場競爭力，經濟改革才能夠沿著正確的道路前進。而對於中國目前討論頗多的國有企業私有化改革，奧斯特洛夫斯基教授認為，國企私有化的確能夠激活企業活力、提高市場競爭力，應該推進，但是另一方面也應該吸取俄羅斯私有化的教訓，分階段地謹慎推進：“一些發揮著重要戰略作用的大型國有企業，比如交通、資源、能源領域的企業可以進行私有化改革，但是一定要非常仔細的考慮使用什麼形式、改革到什麼程度，因為這些企業的私有化改革進行得不恰當就會對國民經濟甚至是國家安全造成負面影響。比如說，如果對能源企業完全私有化，很有可能會造成能源、比如汽油價格大幅上漲，這將會給中國經濟帶來沉重打擊。”
　　奧斯特洛夫斯基教授指出，完善法制建設和政府對市場調控，穩中求進是俄羅斯20年曲折經濟改革最大的經驗，值得中國參考借鑒。